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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画之艺,功在“无用”

发稿时间:2019-04-01 10:18:00 来源: 中国文化报

  昔曾读宋濂《送天台陈庭学叙》,有语云“吾闻古之贤士,若颜回、原宪,皆坐守陋室,蓬蒿没户,而志意常充然,有若囊括于天地者,此其故何也?得无有出于山水之外者乎?”为艺者游学观物,乐而求之,不为外所动,笃志沉潜,可得山水之助也。

  陈智超师赠商务印书馆新版援庵《中国史学名著评论》,此书取历代史学名著加以批评,每书举作者略历、史料来源、编纂体例、版本异同、后世评价等,可谓学者读史之先导。所列艺术类有《佩文斋书画谱》《式古堂书画汇考》《六艺之一录》。援庵先生后又作《中国佛教史籍概论》,皆受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》《书目答问》等沾概。余作《清代书学文献叙录》亦用此法,收罗清人书法史传、著录、书论等数百种,论其要旨,考订得失,清人论书之概见于其中也。

  陈师曾赠白石诗云“画吾自画自合古,何必低首求同群?”此同石涛“我自用我法”,甚合余之求也。今人多喜跟风,求“同群”,应知“独立”“静思”最可贵也。

  齐白石“题王治国拓自藏私印”云“刀即笔也。只能削,而且修,何能成篆笔之苍劲?高言秦汉,非也。”观其印章篆书,皆平直天然,不作修饰,重写不重描,故能得秦汉之朴质天然。

  袁宏道论徐文长文有卓识,“气沉而法严,不以摸拟损才,不以议论伤格”,以此论其书画亦当。文长诗文字画不假雕琢,皆自性中流出,“才”“格”两见,而古意全在,此其所以能“奇”也。

  学艺如观景,一步一景无不在,然得佳景往往不易也。王荊公《游褒禅山记》曾云“夫夷以近,则游者众;险以远,则至者少。而世之奇伟、瑰怪、非常之观,常在于险远,而人之所罕至焉。”历来开派宗师者得“非常”之观,皆于时人不留意处求索,颜真卿、苏东坡、赵子昂、徐文长、董香光、王觉斯、八大、石涛等皆如此。

  读书作画两相宜。近拟古人意作山水,并题小诗:万卷诗书得意闲,千年湖水伴秋山。古知雅兴来无尽,谁说清风去不还?

  欧阳永叔曾论琴之为技小矣,及其至也,大者为宫,细者为羽,“其能听之以耳,应之以手,取其合者,道其湮郁,写其幽思,则感人之际,亦有至者焉。”书画与琴理同,本为笔墨之“技”,写物象之美,然品味其“道”,则万象具在。每有得意处,手眼相合,心迹两畅也。

  书画之艺,功在“无用”。“无用”者,适其所适,乐其所乐,入古必深,心之所寄也。今之一味求“用”于世俗者,必堕入货殖一途,与艺之本真远矣。

  汉隶碑刻无锋芒,为历久风雨斑驳所致,此后世所谓“金石气”。以巧笔作隶,可见锋芒,然不易古。唐宋隶书多见圭角,即是此病。隶得中锋圆劲,可见篆意,取其“横势”而非在点画“锋芒”,贵在得“石味”,清人伊墨卿、吴缶翁等能得此朴也。

  承德避暑山庄为清代宫廷绘画之重要场所,近游山庄,得小诗:月色江声万壑松,冰心榭里赏荷风。水流自在文津阁,烟雨楼台绿映红。月色江声、冰心榭、文津阁、烟雨楼等皆山庄著名景观。

  苏东坡评王摩诘“清且敦”,此论最合吾意。“清”者,逸气也;“敦”者,朴厚也。东坡又云“吴生(道子)虽妙绝,犹以画工论。摩诘得于象外,有如仙翩谢笼樊。”其以“意造”高于“工造”,重文心,求“象外之象”,此画语最需体悟,可得中国画之本意也。

  “处其厚,不居其薄;处其实,不居其华。”《老子》此语为大丈夫之道,为艺者尤当悟之。山谷亦有“接物宜从厚,修身贵有常”语,与此相合。去其薄,洗其华,守其常,而后得艺之朴也。

  石涛题画每以禅论艺,诗云“笔如削铁墨如冰,冷透须眉见小乘。若贵眼前些子热,依然非法不为凭”,极见哲思。“冷”与“热”、“法”与“非法”之间,解人自知也。

  艺之“完美”非无缺失,在于“整体”与“生机”之“美”,如一味求所谓“完美”者,必无生机与个性,往往非真“完美”也。东坡论书云“守骏莫如跛”,可谓至理,不因“跛”而废“骏”也。

  (作者系中国书法国际传播研究院常务副院长 朱天曙)

责任编辑:熊真